14.3.09

<文>東海之東-一種專注於平實自在的水墨創作新風貌 /陳苑禎

寫我胸中逸氣-關於東海的薰陶

東海水墨會有這樣的表現風格與校園環境的影響有關,大度山上的人文情調與美術系的傳統當然也是形塑「東海之東」的關鍵。其實,東海水墨一直就頗有文人味,在課堂上被推崇的一向是黃公望、吳鎮、倪瓚、石濤、八大、龔賢,乃至黃賓虹等以意境深刻、筆墨淳厚見長的的文人畫宗師。早年在東海任教的吳學讓、楚戈、蔣勳、姜一涵、李惠正也都在同一脈絡下。當然,九O年代末倪再沁轉任水墨課老師(之前教授當代藝術理論),之後吳超然教授中國美術史,吳繼濤教授墨基本功,于彭、林銓居等亦來東海兼課,使「東海之東」風格之形塑更為鮮明(連李義弘亦於2008年起前來義助)。

早年潛居南台灣、曾是台灣環境藝術先驅者的倪再沁,在環境藝術的探索上還來不及推出引領風潮的代表作,便遁入柴山中,把樹改種在水墨畫幅中,發展出深具個人特色的風格,有人以現世主義來歸結倪氏八O年代後期的水墨畫風,因他用認真的「畫」,取代傳統「寫」的法則,他盡情盡性地描繪美濃等地的鄉間景象,捕捉一幅幅熟悉的台灣風土,從而營造出一種獨特的藝術語言。他那近乎全墨的畫面,烘托出一股沉凝的氣氛,不僅超乎技法之上,更添作品濃濃的「寫情」意味。

倪氏水墨畫的重要性在於脫去傳統水墨因襲的山水圖像,拋掉繁雜圖錄辭海收納的形式技法,直接面對現實世界,表現紅塵俗景中潛藏精神的變化,進入東海後,這樣的風格在平靜的生活與彷偌遠離俗世的環境中更加沉澱,作品益發樸拙、簡淡,因此而有了「野逸圖」那種淡墨積染的雋永小品。在東海的人文環境中,順著元四家、明末四僧,或是西方莫蘭迪、羅斯科,甚至是常玉、江兆申,學生們由此開始發現自我、表現自我,學生的習染,時間不長或許尚不足以稱之為薰陶,但影響之深刻,如宿墨極緩慢之擴散,從自身小宇宙開始的微實踐,找尋自己的方式來「照見自我」、「明心見性」。在東海,水墨課成為最能吸納傳統、放眼未來的創作平台,也是藝術形式與精神生命最常遇合的場域,特別是在倪再沁的課堂上,當頭棒喝往往是藝術生命反轉的契機。儘管上課評圖如上刑場,可貴的是當中師生真感情的相互釋放、相互影響,在嘻笑怒罵中也相互改變,學生找自我面貌,而倪再沁也從互動吸收中,變得更俏皮,更多叛逆戲謔的小品嘗試或現成物變造,乃至旁及其他各類型創作。

在水墨畫教學的領域裡,東海水墨課堂引導出一條勇於面對自我與當下,表現精神與現實的道路,仔細想想這不就是藝術最簡單而又根本的意義,在各式藝術理論群魔亂舞的當代社會,在藝術界仍然成天爭辯著原創性的重要,仍用一支暗藏的尺衡量著每一個藝術家的風格是否合乎創新與獨特性的藝術生態裡,在藝術的本質無盡的探索與詮釋中,這樣的簡單與根本何其珍貴。不管選擇水墨創作是否對後學者而言是頑固的堅持或是柔性的對抗,或許不以為意或許早已超越,若這些創作者在水墨畫的探索中獲得片刻的精神沉澱,留住永恆的心境捕捉,就是水墨媒材對其珍貴的反饋。

(六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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